「已經不會實現了」
二宮抓住自己的臂膀,那麼用力幾乎要抓出傷口。
他想把體內的血都流光,把早已褪去的瘀青烙印在皮膚上,永遠紀錄自己的愚蠢。
他希望能夠流淚,讓那些不該積壓的情緒汩汩流出,哪怕過多的懊悔刺傷他的眼睛也好。
他希望能夠吶喊,讓體內的血塊隨著破裂的聲音咳出來,哪怕過於劇烈的悲痛灼傷他的喉嚨也罷。
但是他沒有辦法。
無盡的夜非常寒冷,他的血非常寒冷,淚水在心裡結成了冰,聲音在喉嚨已經死去。
失去了陽光,他甚至無法哭泣。
*
「你說什麼我沒聽見!」
破空而來的怒吼驚醒沉入黑暗的二宮,順著聲音跑到窗邊,看見呆立路邊的村上。於是拿著鑰匙跑到一樓,一臉訝異的村上連忙雙手胡亂擦著眼睛,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。見到村上的淚二宮心頭一軟,嘆了一口氣。
「ニノ,我、」
「上來吧,」二宮不由分說朝村上招手,「我現在沒辦法一個人待著。」
「…知道了。」
帶著某種毅然決然,村上踏入公寓大門時,眼裡已經沒有了猶豫。往三樓的路上兩人不發一語,村上看著二宮駝背的身影,忽然感受到他的疲倦,彷彿是疲倦本身支撐著那單薄的身軀,一步一步都因為了無生氣而更加悄然無息。
「打擾了。」即使情況特殊也不會失了禮數,村上打過招呼才進入二宮的房間。
「隨便坐,雖然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坐就是了。」二宮頭也不回跑去開冰箱拿啤酒。
「啊,謝謝。」
村上在沙發上坐下,二宮則坐在地板上倚著床墊,不約而同拉開啤酒大口喝起來,而且沒花多少時間喝乾。
「所以,」二宮又嘆了一口氣,緩緩開口。「怎麼吵架了?」
「…沒有吵架。」村上放下啤酒罐,忍不住不停吸著鼻子。
「拿去,鼻涕擤一擤。」看不過去村上紅著鼻子的模樣,二宮遞過去衛生紙。
「謝謝,反正、是我自己不好,還給你們添麻煩了,對不起。」
「沒事,以後鄰居問的話,我會裝作不認識你們。」
「嗯,謝謝。」
二宮一如往常不著邊際的發言讓村上破涕為笑,卻很難維持開心的表情。
「…那你呢?還好嗎?」
「…」二宮用雙手在臉上摩擦,「雖然很想,不過今天很難得說不出『還好』兩個字。」
「看來我們都不太好啊。」
村上苦笑,本想把衛生紙遞還給二宮,二宮只是搖搖手微笑拒絕。村上突然覺得一臉倦容的好友,是不是已經連流淚的力氣都不剩。
「怎麼說,ヒナ果然很堅強啊。為什麼能一直保持笑容呢。」
「也沒辦法一直笑著,但我覺得我該做的都做了,雖然結果不是很好,可是我不後悔。」
村上抓抓頭,分析解釋這種事情並不是他的強項,但他明白自己的想法。
「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我才會連笑都笑不出來吧。」
「真的很好呢,ヒナ。」想起那個直誇獎村上多厲害的彼得潘,二宮不禁發自內心露出微笑。
「哪裡好啊,你們不是老說我笨嗎?真搞不懂你們。」村上也笑出了招牌虎牙。
「就是這點很好啊,」二宮一手托腮笑著,「我很喜歡唷。」
「哪,ニノ,」收起笑容,村上用那雙總是閃亮的大眼睛看著二宮,彷彿光是話語還不足以傳遞他的心情。
「我真的覺得ニノ是天才唷,所以你一定可以想出很棒的解決方法的。」
「嗯,說得也是,我是天才嘛。」
依舊托腮的二宮笑了開,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。對一個如此相信自己的人,要怎麼說出完全相反的真心話?
深知村上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,二宮自覺已經沒有餘力面對友人的悲傷。
「這才是我認識的ニノ。那我差不多要回去了唷。」村上於是起身準備離開,二宮也跟著懶洋洋地站起來,送村上到了門口。
「謝謝招待,改天再一起吃飯吧。」
「當然好啊。…掰掰。」
留下來,二宮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在說,我不想一個人啊。可是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?會弄成今天這情況都是自作自受。
如果開口,以村上的個性一定會留下來吧,但是他有他的煩惱,二宮覺得現在不是困住村上的好時機。
「………。」
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?
沒有了啊。心裡的聲音說,沒有了。
二宮有兩個期望,一是不讓相葉知道那些醜事,二是不想被相葉討厭。但他面對相葉的一貫原則是「不說謊」,要嘛隱瞞一切,要嘛堅守原則,堅守原則就得說實話,說實話是一定會被討厭的,因為以相葉的個性,絕對無法接受幕後交易那些事情。
想到相葉可能的反應二宮就頭疼,但他不想,真的不想對那個人說謊。
那還能怎麼樣?就說實話吧。努力擺出玩世不恭的表情,二宮說服自己讓相葉多知道一點演藝圈的醜事也好,即使明白這理由太過牽強。但人總需要一點理由來說服自己不是嗎?與其日後被識破,不如就主動斬斷這段關係吧,至少還可以堅持這叫義無反顧。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自己。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,再怎麼喜歡,再怎麼希望對方幸福,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對方幸福的願望。
可是我最想要的願望,已經不會實現了。
二宮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團,擁抱著自己。
他想把體內的血都流光,把早已褪去的瘀青烙印在皮膚上,永遠紀錄自己的愚蠢。
他希望能夠流淚,讓那些不該積壓的情緒汩汩流出,哪怕過多的懊悔刺傷他的眼睛也好。
他希望能夠吶喊,讓體內的血塊隨著破裂的聲音咳出來,哪怕過於劇烈的悲痛灼傷他的喉嚨也罷。
但是他沒有辦法。
無盡的夜非常寒冷,他的血非常寒冷,淚水在心裡結成了冰,聲音在喉嚨已經死去。
失去了陽光,他甚至無法哭泣。
*
「你說什麼我沒聽見!」
破空而來的怒吼驚醒沉入黑暗的二宮,順著聲音跑到窗邊,看見呆立路邊的村上。於是拿著鑰匙跑到一樓,一臉訝異的村上連忙雙手胡亂擦著眼睛,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。見到村上的淚二宮心頭一軟,嘆了一口氣。
「ニノ,我、」
「上來吧,」二宮不由分說朝村上招手,「我現在沒辦法一個人待著。」
「…知道了。」
帶著某種毅然決然,村上踏入公寓大門時,眼裡已經沒有了猶豫。往三樓的路上兩人不發一語,村上看著二宮駝背的身影,忽然感受到他的疲倦,彷彿是疲倦本身支撐著那單薄的身軀,一步一步都因為了無生氣而更加悄然無息。
「打擾了。」即使情況特殊也不會失了禮數,村上打過招呼才進入二宮的房間。
「隨便坐,雖然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坐就是了。」二宮頭也不回跑去開冰箱拿啤酒。
「啊,謝謝。」
村上在沙發上坐下,二宮則坐在地板上倚著床墊,不約而同拉開啤酒大口喝起來,而且沒花多少時間喝乾。
「所以,」二宮又嘆了一口氣,緩緩開口。「怎麼吵架了?」
「…沒有吵架。」村上放下啤酒罐,忍不住不停吸著鼻子。
「拿去,鼻涕擤一擤。」看不過去村上紅著鼻子的模樣,二宮遞過去衛生紙。
「謝謝,反正、是我自己不好,還給你們添麻煩了,對不起。」
「沒事,以後鄰居問的話,我會裝作不認識你們。」
「嗯,謝謝。」
二宮一如往常不著邊際的發言讓村上破涕為笑,卻很難維持開心的表情。
「…那你呢?還好嗎?」
「…」二宮用雙手在臉上摩擦,「雖然很想,不過今天很難得說不出『還好』兩個字。」
「看來我們都不太好啊。」
村上苦笑,本想把衛生紙遞還給二宮,二宮只是搖搖手微笑拒絕。村上突然覺得一臉倦容的好友,是不是已經連流淚的力氣都不剩。
「怎麼說,ヒナ果然很堅強啊。為什麼能一直保持笑容呢。」
「也沒辦法一直笑著,但我覺得我該做的都做了,雖然結果不是很好,可是我不後悔。」
村上抓抓頭,分析解釋這種事情並不是他的強項,但他明白自己的想法。
「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我才會連笑都笑不出來吧。」
「真的很好呢,ヒナ。」想起那個直誇獎村上多厲害的彼得潘,二宮不禁發自內心露出微笑。
「哪裡好啊,你們不是老說我笨嗎?真搞不懂你們。」村上也笑出了招牌虎牙。
「就是這點很好啊,」二宮一手托腮笑著,「我很喜歡唷。」
「哪,ニノ,」收起笑容,村上用那雙總是閃亮的大眼睛看著二宮,彷彿光是話語還不足以傳遞他的心情。
「我真的覺得ニノ是天才唷,所以你一定可以想出很棒的解決方法的。」
「嗯,說得也是,我是天才嘛。」
依舊托腮的二宮笑了開,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。對一個如此相信自己的人,要怎麼說出完全相反的真心話?
深知村上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,二宮自覺已經沒有餘力面對友人的悲傷。
「這才是我認識的ニノ。那我差不多要回去了唷。」村上於是起身準備離開,二宮也跟著懶洋洋地站起來,送村上到了門口。
「謝謝招待,改天再一起吃飯吧。」
「當然好啊。…掰掰。」
留下來,二宮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在說,我不想一個人啊。可是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?會弄成今天這情況都是自作自受。
如果開口,以村上的個性一定會留下來吧,但是他有他的煩惱,二宮覺得現在不是困住村上的好時機。
「………。」
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?
沒有了啊。心裡的聲音說,沒有了。
二宮有兩個期望,一是不讓相葉知道那些醜事,二是不想被相葉討厭。但他面對相葉的一貫原則是「不說謊」,要嘛隱瞞一切,要嘛堅守原則,堅守原則就得說實話,說實話是一定會被討厭的,因為以相葉的個性,絕對無法接受幕後交易那些事情。
想到相葉可能的反應二宮就頭疼,但他不想,真的不想對那個人說謊。
那還能怎麼樣?就說實話吧。努力擺出玩世不恭的表情,二宮說服自己讓相葉多知道一點演藝圈的醜事也好,即使明白這理由太過牽強。但人總需要一點理由來說服自己不是嗎?與其日後被識破,不如就主動斬斷這段關係吧,至少還可以堅持這叫義無反顧。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自己。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,再怎麼喜歡,再怎麼希望對方幸福,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對方幸福的願望。
可是我最想要的願望,已經不會實現了。
二宮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團,擁抱著自己。